原文

绍进军黎阳，遣颜良攻刘延于白马。沮授又谏绍：“良性促狭，虽骁勇不可独任。”绍不听。太祖救延，与良战，破斩良。绍渡河，壁延津南，使刘备、文丑挑战。太祖击破之，斩丑，再战，禽绍大将。绍军大震。太祖还官渡。沮授又曰：“北兵数众而果劲不及南，南谷虚少而货财不及北；南利在于急战，北利在于缓搏。宜徐持久，旷以日月。”绍不从。连营稍前，逼官渡，合战，太祖军不利，复壁。绍为高橹，起土山，射营中，营中皆蒙楯，众大惧。太祖乃为发石车，击绍楼，皆破，绍众号曰霹雳车。绍为地道，欲袭太祖营。太祖辄于内为长堑以拒之，又遣奇兵袭击绍运车，大破之，尽焚其谷。太祖与绍相持日久，百姓疲乏，多叛应绍，军食乏。会绍遣淳于琼等将兵万余人北迎运车，沮授说绍：“可遣将蒋奇别为支军于表，以断曹公之钞。”绍复不从。琼宿乌巢，去绍军四十里。太祖乃留曹洪守，自将步骑五千候夜潜往攻琼。绍遣骑救之，败走。破琼等，悉斩之。太祖还，未至营，绍将高览、张郃等率其众降。绍众大溃，绍与谭单骑退渡河。余众伪降，尽坑之。沮授不及绍渡，为人所执，诣太祖。太祖厚待之。后谋还袁氏，见杀。

译文

袁绍率大军进抵黎阳，派大将颜良进攻白马县，和曹操的部将刘延展开激战。沮授向袁绍建议说：“颜良性情急躁，虽然作战勇猛却不能独领部队。”袁绍没有采纳沮授的建议。太祖率兵救援刘延，与颜良激战于白马，最终杀死了颜良。袁绍率军渡过黄河，在延津以南修筑工事，与曹军对峙。袁绍派刘备和文丑出营挑战，太祖再次击退袁军，斩杀了文丑，袁军上下非常恐慌。太祖率军撤往官渡构筑阵地，准备与袁绍大军决战。沮授又劝袁绍说：“我们的军队数量虽多，但士气和勇猛都不如曹军。而曹军军粮短缺，后勤物资远没有我们充足；因此曹军希望速战速决，可我军应该打持久战，拖垮曹军。只要我们和曹军相持下去，过不了几个月，曹军必然失败。”袁绍还是没有采纳这个意见，而是把营垒连接起来，慢慢前进，指挥大军进逼官渡，和曹军交锋。初战曹军失利，被迫撤入营地坚守，袁绍命士兵修建望楼，堆起土山，让弓箭手在山上向曹营射箭。曹军士兵们在营地里走动都必须拿着盾牌遮挡身体，士气大大低落。于是太祖命令工匠们制造发石车，将袁军的望楼一个个地摧毁掉，袁军士兵都恐惧地称这种发石车为“霹雳车”。袁绍又命令士兵们挖掘地道，准备通过地道偷袭曹营。太祖命令士兵在军营前沿挖掘出深深的壕沟截断袁军的地道，同时派出精兵截击袁绍的运粮车队，烧毁了袁军的军粮。太祖与袁绍两军对峙日久，曹操领地内的百姓们因为战争苦不堪言，纷纷跑到袁绍的领地去了。眼看曹军难以支持下去，恰巧袁绍派部将淳于琼带领一万多兵马北上护送运粮车队。沮授建议说：“可以再派蒋奇将军带领一支军队配合淳于琼所部，防备曹操偷袭。”袁绍还是不采纳。淳于琼护送着运粮车队驻扎在乌巢，距离袁绍的军营有四十里。太祖知道这个消息后，留下曹洪把守军营，自己亲自带领着精锐步骑五千人趁夜偷袭乌巢。袁绍得知后也派出骑兵救援，结果被曹军击溃。曹军打败淳于琼所部，淳于琼等将领被斩杀在战场上。太祖率军回营，还没到军营，袁绍的部将高览、张郃就带着本部兵马前来投降。袁绍军队全线溃败，袁绍和长子袁谭仅带着少数亲兵渡过黄河，才逃出生天，其他袁军士兵被迫投降，曹军把他们全部活埋。沮授在乱军之中没能和袁绍一起渡过黄河，被曹军擒获押解到太祖那里。太祖非常优待他，想争取他为己所用。但沮授还是想逃回袁绍那里，太祖只好把他杀了。

原文

初，绍之南也，田丰说绍曰：“曹公善用兵，变化无方，众虽少，未可轻也，不如以久持之。将军据山河之固，拥四州之众，外结英雄，内修农战，然后简其精锐，分为奇兵，乘虚迭出，以扰河南，救右则击其左，救左则击其右，使敌疲于奔命，民不得安业；我未劳而彼已困，不及二年，可坐克也。今释庙胜之策，而决成败于一战，若不如志，悔无及也。”绍不从。丰恳谏，绍怒甚，以为沮众，械系之。绍军既败，或谓丰曰：“君必见重。”丰曰：“若军有利，吾必全，今军败，吾其死矣。”绍还，谓左右曰：“吾不用田丰言，果为所笑。”遂杀之。绍外宽雅，有局度，忧喜不形于色，而内多忌害，皆此类也。

冀州城邑多叛，绍复击定之。自军败后发病，七年，忧死。

译文

当初，袁绍决定率领大军南下的时候，谋士田丰就曾经劝告他说：“曹公善于用兵，变化无常。他的军队数量上虽然比我们少，但我们也不能轻敌，不如与他展开持久战。将军您占据着险要的山河地势，拥有四个州的土地和百姓，您对外结交天下人才，对内发展生产，然后挑选精锐部队，分成几支奇兵轮流出击，不断骚扰黄河以南地区。曹军救援右面就攻击他们的左翼，救援左翼就又攻击他们的右面，连续不断地骚扰敌人，使曹军疲于奔命，百姓不得生产，我军不用全力作战而敌军就已经疲惫不堪了。用不了两年，曹操便会被我们拖垮了。现在您放弃这样的深谋远虑不用，却打算毕其功于一役，万一这一仗打不赢，您可是后悔莫及啊。”袁绍不采纳田丰的意见，田丰再三进谏，反复强调不要轻率出兵。袁绍非常生气，以为田丰故意扰乱军心，就下令给田丰戴上手铐脚镣关押起来。等到袁绍大败而回，有人对田丰说：“你的预言果然变成现实，大将军必然会更加重用您了！”田丰回答说：“如果袁公打了胜仗回来，我也许还能活命；现在他大败而回，我是必死无疑了。”果然袁绍回到邺城后对左右的人说：“我没有听从田丰的劝阻，现在要被他耻笑了。”然后传令把田丰处死了。袁绍外表宽容文雅，很有容人之量，而内心爱猜忌别人，嫉贤妒能，田丰之死就是最好的例证。